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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鄭知事行狀」餘稿

公姓鄭。諱曄字時晦。號雪村。又號守夢。草溪人。六代祖發。官知中樞府事°曾祖日熙 年。沙斤察訪。贈左承旨。祖日璇。贈監察。考曰惟誠。進士。贈議政府領議政。三世推 恩。皆用公貴。母日坡平尹氏。封貞敬夫人。贈贊成彥台女。夢異人授綵鵲有身。嘉靖癸亥 擧公。符彩英發。與凡兒殊°三歲能讀字。母夫人有血疾。醫言黃狗肉酒良。公在傍聞之。後隨乳媪出路。見黃狗謂媪曰。爾盍問彼狗主。媪日奚°公曰欲買爲母病藥。聞者異之。四 歲。詣人聞喜宴觀光。鄭林塘惟吉，李栗谷珥在席。目屬公曰。誰氏兒。招而曰。汝學書 否。令誦之。公應口誦不錯。一座驚嘴 崔參判顒在比隣。亦曰。茲兒當作宰相云。稍長。 學益力。受室於李判書山甫。判書之叔父日之菡。世稱土亭先生。嘉遯不仕。有藻鑑。奇公 俊逸曰。他日必擅大名。十六。選鄕解。華問遂闡。遊於栗谷，牛溪兩先生之門問業。且從 宋龜峯翼弼資益焉。有志爲己之學°刮磨豪習。端嚴自持。所與交盡一時名勝。以道義相切 磋。起居語默。靡不有度。萬曆癸未。釋褐補承文權知。選弘文錄。聲望藹鬱。冬。丁外 艱。持制有過於禮者。病不脫衰。寢不解衣。晨夕祭供。躬操刀俎。經夏。背肉皆爛。兩目 因淚生翳。公恐母夫人貽慮。諱不告°月餘。公之先人見母夫人夢曰。吾兒將失明。何置不 救。母夫人驚。始用藥已之。服関。序陞正字，著作，博士。丁亥。司憲府監察，刑曹佐 郎。戊子。爲養出宰金浦。莅以廉簡。富平民有怨家。欲寘之辟。潛得溺者尸。誣怨家子殺 其奴。告于官。觀察使使公治。衆共言此子殺人無疑。公獨曰。獄有疑端。越明年。鄭賊汝 立獄起。有囚辭連° 自陳我非謀逆。因主家報仇。詐託死遠去被引。宣廟命按其主家。乃富 平民誣告怨家者奴也。其獄得定。以親癠去官。鄭賊之變。株累薦紳° 公杜門却掃。恒憂治 獄過當。遷刑，工郎。辛卯。遭祖母憂。持承重服。壬辰。値倭亂°奉大夫人寓湖西。流離 遷徙。講學彌篤。甲午。制除。徵以弘文館修撰。廟堂有和議。全羅觀察使李廷馣亦上章請 之。公進劄固爭。皇朝總督顧養謙差參將胡澤。脅我國與倭和。柳相成龍至上前論奏日。但 憑天朝將官言爲奏聞。不須顯言請和。公曰。和與不和。宜辨其利害直請之。君臣之間。豈 宜爲兩端說。成龍之言不明白。因峻斥和議。宣廟曰。此儒者之論。不可無也。南邊馳報有 拆封痕。疑有奸。除公敬差官。驗問一路。公往無迹可尋。懼奸不能鉤而徒擾民。白罷之。 鄭松江澈以忠直見螫於時。旣歿猶爲當路者所噬。欲追奪其爵。而憚公居玉堂不敢發。誣捏 公日。鄭某將於前席闕其論。先擊公去之。未幾復授司憲府掌令。卽免。乙未。出爲舒川郡 守。忤方伯罷。郡民閉城門遮留。立頌德碑。丙申。以禮曹正郎。差告急使。赴密雲軍門請 兵。還拜成均館司成，水原府使。水原爲畿輔岩邑。而又當三南孔道。新刳於兵。公私赤 立。而大軍絡屬。遠近騷屑。公處之有方。民賴按堵°皇朝將士之來°郡縣多被詬辱。而見 公輒敬。吏卒相慶曰。吾府伯之賢。上國人猶禮之。況吾氓屬乎。戒母瞞以事。居九月病 遞。戊戌。拜成均館直講，弘文館應敎兼侍講院弼善，司憲府執義。躋通政。承政院同副承 旨。金公睟判戸曹。楊經理鎬以鯶餉不繼。欲遞睟代以韓應寅。左承旨許筬請從鎬。公持之 曰。官爵人主大柄。不可以假人。宣廟下敎如公議。筬服公之見爲不可及。由右副遞拜刑曹 參議。以冬至使如京。同行使臣有鄙行。公往返。未嘗與之語。竣事還。爲其所陷。己亥。 出爲羅州牧使。兵使李光岳奪州十三島。移屬兵營。公報方伯。光岳銜之。以他事車樂責公。 公棄官。光岳文致公罪上之。宣廟敎曰。鄭曄善居官。寧有是事。命方伯究覈。終無事實。 特命仍任。公終不赴。其後光岳簽軍。以生爲死事覺。宣廟盛怒。兩司交章請罪。公在諫院。知光岳之罪由於眚。力捄之。人乃知公處心公平。庚子。拜兵曹參議，司諫院大司諫。 論事侃侃。朝野想望風采。復爲兵曹參議。以迎慰使迎詔使都司于關西。入爲禮曹參議。奇 自獻以戚里起。陰圖權勢。而陽浮慕士流。時議將擬亞銓。公以爲不可。自獻或過公。公不 報謝。自獻懐憾陰中之。壬寅。盡逐異己。斥公爲鍾城府使°公不鄙夷之。興廢祛弊。城池 器械。噲然一新。崇學礪士。朔望拜鄕校。課諸生。敎之詩書禮法。鍾人挾筴修文事。自公 始。公簿領之暇。大肆力於經傳。著四端七情書。在遺稿中。府有田荒廢。而度支猶符府折 其稅。歲徵貂數百皮。民至壞產而償之。公乃建請革之。癸卯秋。奴酋之擊忽溫也。路由六 鎭。數萬騎猝至城外。咸以謂虜犯我境。民卒鼎沸。公日。衆寡懸殊° 非用奇計難禦。遂開 門多張旗幟。悉發老弱男女。并着戎衣巡城°夜則以一矩作數三枝。光焰燭天。先是公計境 內戸口。分堞授之。約以有急則來守其堞。及虜至。皆集無敢後。虜竟引去。圍城七晝夜。 無所衂。而一府奴被擄。報聞。自獻方秉柄。不擧却敵功。以一人被擄。成公罪下理。貶東 萊O 鍾之士子有陳疏訟冤者。在謫唯以圖籍自娛。甲辰宥還廣陵莊。連拜星州，洪州。未幾 皆罷。公自知不容於世。返驪江舊居。戊申。拜禮曹參議。己酉。拜成均館大司成。率大學 生日講說心經，近思錄。其不能修業者榎楚以警之。時往四學°講讀猶大學。士皆蔚然嚮 風。庚戌。拜忠淸道觀察使。擢摘良姦。號令嚴明。辛亥。拜禮曹參議承旨判決事。庭無淹 訟。拜大司諫。公居是職已十年。同列皆新進少年。且知時事日非。辭遞。壬子。拜都承 旨。光海不御經筵。公進諫。又言人主不可啓邪佞夤緣之路。以諷切之。尋以病免。拜戸曹 參議。陞嘉善。爲參判。癸丑。都承旨。夏。朴豎應犀承李爾瞻等風旨上變。大獄遂起。殺 國舅金悌男。上誣慈殿。永昌大君以八歲童子。竄海島。名卿巨室。相繼逮囚。人人自危。 公欲以盡孝慈殿陳啓。爲大夫人所止不果上。引入遞免。甲寅。工曹參判兼同知義禁府事。 乙卯。以咀呪事將頒敎。李爾瞻要與禁府會議。公獨不往。仍辭同知義禁。秋。陞嘉義。丙 辰。資憲。癸丑以後。無仕宦意。唯以大夫人故。时勉散秩。而太半在江湖。日本請通信 使。公獻議必奏皇朝處之。不可擅許。丁巳。襄陽府使。戊午。廢母后之議決。抗論者罹文 罔。附麗者圖富貴。擧一世汶汶。而公吏隱嶺外。窮搜山海之勝。自適於物外。自闕中遣 人。大造寺刹。宮奴持後宮書至。公拒而不納。秋。罷歸驪莊。不復入京城曰。綱常絕矣。 何可更齒衣冠之列。居閑益自刻苦。探索聖賢微言奧旨。有獨得之樂。己未。徙居廣州。與 世日疏。而傷時悶俗。不弛於中。常語子弟日。奸臣蔽惑。國事罔極。而不得發一言悟天 心。斂身閑退。有若忘世者然。辜負聖恩大矣。己未。光海下嚴旨。責公以宰臣偃息郊圻° 公詣闕待罪。壬戌。又下令督公。公以親老不起。癸亥。今上擧大義反正。置光海于江華。 公言廢主雖自絕于天。群臣曾所北面。當哭送。左右失色不答。公初入朝。人咸謂先入岩 廊。有排擠公者。公避讒謝病歸故里。一時名流聞公去。皆欲引退。沮公者大悔。復與公驩。公不以介意。上欲新士習。擇朝臣可爲師表者爲大司成。衆意屬公。於是兼同知經筵元 子師傅。公定學制。勸課如昔年所施措。而科條益嚴。大修黌堂齋舍。使群居講討。日操卷就皐比。承公指誨。爭自慕效。有法度可觀。朴持平知誡以韋布徵。上追崇私廟疏。公面折 日。君以徵士。首發迎合之論何歟。是年。廢朝時官階。因臺議盡改之。公亦納資憲階。亞 銓缺。公膺首選。上以爲非公無以造士。不許。久之。上問大臣曰。古有以實職兼大司成者 乎。大臣對以鄭麟趾，徐居正等兼之。尋除大司諫兼大司成。後累遷而兼帶如故。公在諫 院。棘棘不阿。其侍講。不專章句訓詁。指事據經。因以諷喻。上必賜顏色聽納。進戒曰。 殿下日孜孜臨筵。而聖學不加進。以殿下天資之粹美。若下功於學問。則爲堯舜不難。自古 帝王。才智雖高。苟無學力。其治終必苟矣。願殿下切問近思、。力行守約。圖治必以三代爲 準。且夜氣淸明之際。頻與儒臣討論。加不息之功。上嘉之。翌日。命夜對。筵臣奏事。上 頗淵默。公日。天威之下。群臣有懷欲陳。而常恐懼囁嚅。百不達一二。況淵默以臨之乎。 殿下憂勤已踰年矣。治未食效。臣竊究其由。上下俱不得打破私字。因言上某事私也。某事 亦私也。歷擧十餘事。上爲之改容。且言開筵日臺諫啓辭。當令直入奏之。以示上急於聽諫 之義。上從之。光海嘗病。公引中廟朝待燕山之規日。光海雖宗社罪人。臣嘗事之矣。聞其 疾。豈無情哉。仍泣下。上令該司優送需用之物。又日。廢朝宮人有罪者合誅竄°其餘不必 深治。廢朝時宮女。皆嘗爲惡之人。不宜復入掖庭。上從之。疏陳時務數千言。而其歸格 君。甲子春。李适叛。李元翼爲都體察使。辟公副之。賊兵深入°都下洶洶。公白令王子三 司諸官。入禁中宿衛。逆瑅之不能逞兇於變初。以此也。賊迫畿輔。朝廷定算未決。爭先發 家藏出避。公論之。而賊報漸急。公卽旋策去邠計。一日在上前。憤左右無獻言者。厲聲進 曰。國家存亡。在呼吸。此豈大臣不言之時耶。上初欲之江華。用群議南幸。渡漢津舟中。 水沒膝。公從容拜跪。上日。蒼黃間。安事禮爲。公謝日。造次何敢違禮。賊敗獻馘。上加 恩百官。特還公資憲階。還都。陞正憲。拜大司憲。事無巨細。一遵三尺。慶尙觀察使閔聖 徵乘亂擅殺謫宰權縉。公曰。漸不可長。奏劾之。新本宮奴持印紙橫行閭閻。公自憲府刑訊 其橫行者。上以事涉慈殿。命遞憲府官。以大臣言還收其命。而辭不出。拜議政府右參贊。 乙丑春。世子行冠禮。公以元子師傅。進一品崇政兼世子左副賓客。辭謝。上敎曰。卿敎誨 元子。出於至誠。予嘉嘆久矣。天官以公資級已崇。請遞大司成。上以敎胄非公不可。仍之 而問于大臣。大臣對以宜遞。上始許遞。公猝患風疾。上遣內醫存問。病。進遺劄。以格君 心辨邪正爲要。夏卒。享年六十三。方病。屏婦人靜處。其卒也夫人請見。公以手麾之。移 枕東首而逝。計聞。上震悼輟朝。命贈右議政。賻弔祭如儀。東宮亦遣僚屬致弔祭。公孫援 以遺劄上之。上答日。觀先卿遺劄。臨死不忘君。忠直切實。有踰尋常。披閱再三。予甚悲 嘆。予雖寡昧。敢不服膺。以副先卿泉下之望 太學生捲堂來奠。是年六月。葬于楊州治西 卯坐之原。先兆也。夫人韓山李氏。吏曹判書山甫之女。仁順慈和。配君子無違德。男一人 女四人。日元奭。文科縣監。娶沈宗敏女。生一男。援是也。女長日李廷哲監役。次羅萬甲 校理。次俞哲曾°次李尙質。李廷哲有二男三女。羅萬甲有二男二女。俞哲曾有一男一女。 公資稟超邁。器局峻整。儀觀粹朗。容止簡重。見識高遠。言論正大。好古而不背於今。應俗而不混於世。早從師友。學有淵源。研覃墳素。手不釋卷。尤用力於周易 近思錄，心經 等書。居家也夙興盥櫛 先謁家廟。起居大夫人。佳辰令節。置備物之享。奉以讌娛。施及 同胞族姻。一以誠信相孚。凡祀事皆躬莅視辦。豫具偫藏。罔或不恪。自奉節儉°食不重 肉。衣無完采。所俸廩祿。不自專°獻大夫人。唯所以也。立朝也避權勢如浼。一介不取於 人。人莫敢干以私。母黨妻黨入廢朝後庭承寵。要藉公爲奧援。公一切斥不通。李爾瞻，朴 承宗與之有素。其秉柄也致殷勤。公亦不應。其待宵人。不惡而嚴如此。餘事爲文。贍暢而 理達。所著易學釋疑，近思釋疑，遺稿若干卷藏于家。公筮仕四十餘年。入而昵侍經幄° 知 無不言。言無不盡。務欲引君當道。挽回世敎。出而歷典州郡。恩威竝行。吏畏民懷。所至 稱爲循良。去而愈思。當天地閉塞之日。勇退於濁流之中。翩翩在千仞之表。涅而不緇。名 行俱全。豈任重道遠。臨大節而不可奪者非耶。晚際聖明。數論國家利害。望實竝隆°莫不 以公輔期公。而不幸未究其用而卒。詛非天哉。欽早與公爲莫逆交。進退出處。略相同符。 而公遽先我而逝矣。公之胤元奭氏。述公行示余。且屬余爲狀。見其述。惇史也。何加焉° 删其繁而歸之。若夫著之顯刻。以詔來者。常世之有德行能文章者存。東陽申欽狀。

『象村稿』 卷之二十八，行狀 四首